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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入选导演李睿珺:从土地中获得爱情

2022-02-10 13:39:11 来源:腾讯网

自2007年首执导筒起,李睿珺就以其强烈的作者性而备受电影节青睐。此前的五部长片《夏至》、《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和《路过未来》以他的家乡甘肃河西走廊张掖地区为原点,在西北人离乡、留乡、寻乡的影像故事中,摹写着当下西北农村的情感症候。

*李睿珺执导的新片《隐入尘烟》入围第72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该片将在中国内地2月25日上映

土地是勾连影像的直观线索,但土地必须与人发生连结,必须通过人才得以在场,从来不是无机的舞台幕布,只为故事提供最基本的依托。而当镜头面向北京(《夏至》),面向深圳(《路过未来》),在银幕上难觅黄土的时刻,土地更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连结,抽象地宣告着它的在场与缺席。

*《隐入尘烟》定档海报由黄海设计

作为李睿珺首部入围欧洲三大电影节主竞赛的电影,《隐入尘烟》并不像是一部包罗西北万象的集大成之作。首次切入两个留守故土的中年人的爱情故事,《隐入尘烟》既在为丰满李睿珺的“西北宇宙”做加法,更是以极其简单的切面、极其纯粹的情感,在为观众提取“西北生活”的精髓做减法。但与其致力于凝练乡土中国的西北案例,迷失于某种高度概括的“西北性”,不妨在李睿珺导演的话中,尝试理解李睿珺作为创作者,如何是他作品的同乡人。

M.C. 《隐入尘烟》首次入围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与以往的参加电影节相比有什么不同的体验吗?

李睿珺:因为疫情的原因,和柏林方面沟通起来比较麻烦,我们也无法到达现场。其实,我们以前和柏林电影节有过两次交集。第一次是2010年,《老驴头》入围青年论坛,但是因为后来影片得到了鹿特丹电影节HBF创投基金会的支持,所以首映也就选择了鹿特丹,放弃了柏林的邀请。第二次是在2015年,《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欧洲首映式也是在柏林电影节。今年的《隐入尘烟》是第三次入选,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入选在主竞赛单元,但很遗憾我们无法到达现场,所以也感受不到新的气氛,只是一直在忙着影片的后期。

M.C. 我们注意到您前两部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和《路过未来》,基本上都是在参加国际电影节一年后才在国内公映。但这一次《隐入尘烟》紧随柏林电影节之后,已经定档今年2月25日在国内公映。您对于影片在电影节和在国内公映的反响,都有什么期待?

李睿珺:因为《隐入尘烟》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在宣传上没有太多的费用。通过电影节这个机会可能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影片,所以发行的同事觉得这个档期是适合的。因为其实这样的影片放在哪个档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对于其他方面,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的期待,只是希望那些喜欢这一类影片的观众,能够有机会在影院看到它,这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M.C. 您的创作一直以您的家乡甘肃为原点。在您的作品序列里,我们看到两种面向。一种如您的处女座《夏至》和上一部《路过未来》都着眼于城市,尤其是一线城市中的外乡人,另一种则面向乡土本身。《隐入尘烟》回到了农村,但我们也看到了一些新的尝试。您觉得您的这一部新片是一种回归吗?

李睿珺:对,《夏至》和《路过未来》是有一点像的,都是一部分在乡村拍摄,一部分在城市拍摄。像是《路过未来》是拍那些离开村子去外面打工的人,他们年纪大了之后在城市务工生存的境遇,说来还是跟这片土地有关系,只是空间发生了变化。《隐入尘烟》其实是很早的想法了。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回归或者计划,脑子里面有几个剧本一直在完善,哪一个剧本先完善好了,我们就先拍哪个。

M.C. 与以往对留守故土的老人与孩子的关注不同,这是您第一部以中年人为主角的电影,也是第一部爱情片,可以这样说吗?为什么这一次选择这样的视角?

李睿珺:《隐入尘烟》讲的是两个没法走出去的中年人的故事。因为能走出去的都去城市务工了,像《路过未来》就是走出去的中年人的故事。至于爱情片,其实《路过未来》中也有爱情的元素,但《隐入尘烟》里面更多是关于两个人如何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彼此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完全是一部以【情感】为主体的电影,这是和我以往的电影不太一样的地方。因为这个故事本身有值得被讲述和铭记的理由,有打动我自己的部分,也希望能够把这个故事分享给观众。

M.C. 同样在演员的选择上,您第一次启用职业演员(海清)与素人演员(武仁林)搭档主演的方式。您是如何选择并平衡这两位演员的?

李睿珺:我以往的电影都是非职业演员比较多,《路过未来》是因为电影故事本身发生在城市,角色也是一些离乡务工的年轻人,从设定还是普通话台词的角度,选择了年轻职业演员。《隐入尘烟》角色设定是两个在村子里面劳作的中年人,虽说是普通人的故事,但需要更细腻的情感表达。

李睿珺:我和海清老师也认识很多年了,她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合作。这个剧本完成后因为角色年龄合适,我就给海清老师看了。她说她很喜欢剧本和人物,有兴趣参演。我们一开始也考虑过请一位职业男演员来搭,但演员的档期是个很大的问题。《隐入尘烟》需要分五次拍摄,拍摄周期贯穿一年四季,同时演员们还要体验生活,比如影片中男主角有大量的体力劳作,对职业演员来说是很大的挑战。所以在沟通职业演员无果后,我们就果断选用了此前多次在我电影中出演配角的武仁林——其实也是我的姨父——作为男主演。这种新的调配也让海清老师往素人的方向靠拢,我的姨父往职业演员的方向靠拢,学会去塑造角色,这样形成一个交叉,共同完成这些角色。对于我来说,选择合适剧本的演员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没有想太多。

M.C. 甘肃地方的汉语方言(兰银官话)或者少数民族语言一直是您电影中的一个有机成分。我们在《隐入尘烟》的预告片中只听到了海清几句简短的台词。您觉得训练外地演员的语音语调有困难吗?

李睿珺:海清老师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融入村民,先去听懂他们的语言。我们也会把台词翻译成方言,标注拼音,也按照本地人断句的方式一一断好句。我会用普通话和方言把台词各录一遍,海清老师把这些录音放在手机里,一遍遍地拿出来听、练习。在体验生活的时候每天我们也都会一起练习,因为我和男主演武仁林都是本地人,矫正发音很方便。总的来说没有太大难度,毕竟职业演员受过系统的语言训练,学起来很快,在找到规律后能很快地融入。

M.C. 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海清的方言标准与否可能是听不出来的,但又因为海清是来自外地的职业演员,大家也会格外关注她的台词呈现。您觉得电影中乡音的真实性与您想要呈现的乡土的真实是怎样的关系呢?

李睿珺:我对台词和语言有非常高的要求,说不准确我们就一遍一遍来,一遍两遍乃至几十遍都没关系,一定要准确。因为不管观众听不听得出来,我们都不能骗自己。因为对我来说,电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个地方的文化习俗、人的举止性格都和地方的语言、语言的语音语调有所关联,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是文化的象征。

李睿珺:在全球化的潮流里,我们去很多城市,乃至很多国家的新区,会看到这些地方修的楼房差不多,穿的衣服差不多,商店里面卖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只有听到当地人开口说方言的时候,你才能明确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同的城市。

M.C. 对于方言以及各种口语化表达,您是在创作剧本时就已经基本确定,还是把口语化的创作自由交给演员?您是如何保持自己电影中语言的活力的呢?

李睿珺:口语化的表达其实在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了,我们在拍摄现场时也是在不断地做调整,让台词更贴近现实生活。

所有的电影都来源于生活又回归于生活。我们从日常中提炼电影,又在电影中还原日常。保持语言活力的关键还是需要仔细去体悟和观察日常生活。

M.C. 甘肃的自然地貌对于观众来说似乎并不陌生,许多商业片也会前往甘肃取景。您的故乡张掖就有大众熟知的地质公园。但显然,在商业化的风景呈现中,人与自然、土地的连接很多时候都是缺失的。而在您的电影里,这种连接往往具体、实在,且具有决定性。可以谈谈《隐入尘烟》中,人与土地的关系是怎样构建的吗?或者说土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李睿珺:因为《隐入尘烟》的两个角色是农民,他们的一切都是基于这片土地的。他们是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但是他们像这片土地上的庄稼和植物一样,“沦为”了大地的孩子,是脚下的这片土地接纳了他们。而且这片土地在接纳他们的时候,不会带 有任何的眼光,任何的质疑。

李睿珺:【土地】是一个没有【分别心】的存在,无论你是好人或是坏人,犯过错误还是没犯过错误,你都可以在土地上生活,从土地中获得粮食,获得房屋,获得财富,获得一切。【你也可以从土地中获得爱情。】这就是他们和土地之间的关系。而他们对于爱和一切的理解都是基于土地对于一切的包容与爱,是从他们的劳作,从他们与土地的关系中获得的。

M.C. 去年年初,描绘宁夏农村生活变迁的电视剧《山海情》大热,全国观众也因此对镜头中的“西北”有了新一轮的集体关注与想象。这种“大西北”想象往往囊括了陕北、宁夏、甘肃,乃至青海、内蒙、新疆的部分地区。“西北”这一整体性概念之于您而言,是消解了地方性,弱化了地区间差异,还是为地方在“乡土中国”的版图中找到归属,在“乡土中国”的整体叙事中找到发声方式提供了可能?您介意被影迷或者观众当作西北电影或者甘肃电影的代言人吗?

李睿珺:当然从地理范围内,甘肃是属于西北的,我的电影也自然是西北电影、甘肃电影、河西走廊张掖地区的电影。我不介意大家怎么去定义,但我其实没法作为西北电影的代言人。在过去,很多第五代导演的电影都是从西北开始的,包括陈凯歌导演的《黄土地》、吴天明导演的《老井》等等。另外很多关于西北的文学作品如《人生》后来也改编成电影。这些作品很多都是在当时陕西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当然在甘肃的也有,比如何平导演的《双旗镇刀客》。

李睿珺:在当下,可能来西北这边取景,展现的更多是地貌风光,呈现出的也是更外在的西北电影。对于我来说,我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长大,我写的剧本本身就是基于河西走廊这片土地的人,是活生生的人的故事,而不是一个外来者对于这片土地的想象。但是这些工作也有很多导演在做,我只是其中一员,不能算是【代言人】。

M.C. 从《夏至》到《隐入尘烟》已经15年了。从影这么久以来您觉得故乡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李睿珺:细心的观众应该能从电影中观察到村子的一些变化,比如以前土木结构的房子居多,路是土路,后来渐渐出现砖瓦房、水泥路,路上开始有车,村民们开始用上比较现代化的生活器具。另外一种变化,就是那些熟悉的老人们逐渐离开这个世界,年轻的、新出生的人都完全不认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村子,到外面打工、定居,村子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少。这些都是很大的不同,而我和故乡的关系也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M.C. 对于中国的其他地区,您比较关注的是哪些?您在未来有计划走出“西北”,走出乡村拍摄吗?

李睿珺:作为一个西北人,我可能更关注中国西北地区的情况,以及全国各地乡村的情况,【城市】暂时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在中国,生活在乡村的人们是一个巨大的群体,但在今天的8万块银幕上,却很少看到生活在乡村的人的故事和他们的情感生活。所以我还是希望多拍一些关于这个群体的电影。对于未来,会有在不同的城市里面发生的故事,也依旧会有在甘肃乡村发生的故事,一切还是取决于剧本的完善程度。

监制/Fionn

编辑/羊羊

撰文、采访/介

图片来源/承蒙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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