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安妮特
编辑 | 安妮特
12月初，两部马伯庸IP改编的影视作品先后与观众见面。
截止8日，上映五天的电影《古董局中局》每日票房登顶，已累计超过两亿票房。另一边，爱奇艺独播的《风起洛阳》连续七天夺得猫眼热度日冠，爱奇艺热播榜排名第二，豆瓣开分7分，超过了《古董局中局》的6.4分。
当然，作为爱奇艺S级自制项目，《风起洛阳》的竞争对手并非“同宗同源”的《古董局中局》。从时间维度来看，是先后在腾讯上线的《斛珠夫人》和优酷上线的《女心理师》，这场2021年末的平台收官大戏，被祭出的《风起洛阳》早就“预订爆款”。而从IP开发维度来看，同一原著作者、同一朝代背景、同一类型、同样拥有一线流量小生加盟的《风起洛阳》与2019年爆款《长安十二时辰》的正面PK，不可避免。
相对于当年大胆启用易烊千玺的《长安十二时辰》，《风起洛阳》里启用王一博、宋茜两位偶像艺人，一方面加大了《风起洛阳》的“流量”效应，一方面也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画外音，诸如粉丝对公众话语平台的控评，以及弹幕上一味自带滤镜的好评，都会影响普通观众对剧集本身的判断力。
那么，《风起洛阳》究竟行不行？
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01
布景获赞，钱没白花
《风起洛阳》的最大亮点，在于它“奢华”的布景，尽显盛唐之壮观。
据悉，虽不在洛阳实景拍摄，但剧组共复原100多处场景，4万多平方的布景占地，动用群众演员2.5万人次、服化道2万余组，对洛阳进行了“GPS地图式”扫描，显示出其阵势之大。
《风起洛阳》
大到观众无法忽视，满眼看到的都是“钱”砸出来的大制作，盛唐繁华的街景已是常规操作，无需赘述，《风起洛阳》中呈现的“奇观”才是真正拔高剧集布景制作门槛的重点所在。
壮观、精美，还要耳目一新，首推联昉内部那座悬置半空的巨型水晶佛头。在官方公布的资料中，《风起洛阳》道具组组长翁侃介绍道：“那个佛头做了大概两个月，每一个石头都是用水晶按照石子的样子去做的，每一根钢丝都有编号，整个佛头有两千四百根钢丝，吊错一根整个佛头就全乱了，佛头能旋转，每个角度看出来又不一样。”
《风起洛阳》
由于唐朝包容的大国姿态，长安城成为一座国际化大都市，早中期海纳百川、包罗万教，佛像在当时十分流行，所以在《风起洛阳》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不同材质的佛像。但这一尊水晶佛头，它成为了联昉很重要的标志性景观，增加了该组织的神秘性，也是《风起洛阳》颇具创新的道具创造，令人过目不忘。
再次是剧中百里弘毅监工修建的“天堂”，虽然目前只有几场戏被镜头短暂带过，但这座高耸的礼佛堂仍然让人心生敬畏。
“天堂”在历史中真实存在，又名功德堂，通天塔，通天浮屠，公元689年由武则天建于神都洛阳，寓意“至高无上之堂”，徐克导演的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中的通天浮屠也正是以此为原型。这一建筑与历史映照，不仅交代了百里家所在工部的职能所在，同时也象征着剧中圣人“通天”的权力。
此外，比起同为马伯庸IP改编的《长安十二时辰》，其中靖安司通过“大望楼”登高望远发送暗号的情报传送方式，《风起洛阳》中身为圣人耳目的联昉在情报收集上，虽然同样沿用上下线关系层层传报，但最终汇总到联昉时的机关设计十分精巧，自动机械化平添几分金属感，显示出联昉的高效及更趋于冷静、高级的情报处理系统。
《风起洛阳》联昉
除却上述几点“奇观”，《风起洛阳》在其它布景上对大唐的展示也算到位，诸如对大量烛火的使用，在这一点上，《刺客聂隐娘》《妖猫传》《长安十二时辰》几部以唐朝为背景的作品中，烛火均是其中的重要布景之一，只不过《风起洛阳》显得更为“铺张”。
从观众对布景的反馈来看，制作方的钱肯定是花到位了，可以看出下的功夫和野心所在，但这就导致另一个问题的出现，大唐盛世的还原固然重要，“奇观”固然瞩目，但如果观众的注意力全程被此带走，是否布景就有了喧宾夺主的嫌疑？这或许是日后古装大制作都需要不断反思的一个问题。
02
豆瓣评分相差1.2， 差在哪里？
《风起洛阳》豆瓣开分7.0，13.3万人打分。与微博广场、弹幕一水儿的好评不同的是，其评分着实与预期相差了一截。
在古装悬疑题材戏中，唐朝与宋朝的作品最多，多为探案类型，其中宋朝的代表作有《洗冤录》《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不包含续集，豆瓣评分均在8分以上，《大宋提刑官》更是高达9.3分，天花板一样的存在；而唐朝探案剧中，也有豆瓣9分的《神探狄仁杰》作为标杆。
这几部剧年代稍远，暂且不表，《风起洛阳》无法回避的是与8.2分的《长安十二时辰》相对比。
如果布景质量已经做到了持平甚至升级，那么《风起洛阳》这1.2分究竟差在哪里？笔者反复看了两部作品，以及各自豆瓣的长短评论，大概总结了以下几点。
首先是故事。
同为马伯庸作品改编，两部剧都做到了围绕案件的快节奏推进，通过破案展现了长安城的权力机构、建筑构造，构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世界观。
但快节奏也分好坏，《长安十二时辰》由于时间的限制，形成了对主角和观众的压迫性，就像那根计时两个时辰的檀香，一旦烧完，主角将面临重大困境，所以找到真相成为迫在眉睫的事情，一条主线一走到底，同时，途中还会不断出现新的困境急需解决。
可以看到剧中每个人物都是匆忙且刻不容缓的，不时击响的报时大鼓不断提醒着观众时间的流逝，他们自会为主角担忧，这就造成了步步紧逼的观剧体验。快节奏完全服务于剧情。
《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反观《风起洛阳》，虽然不以时间概念为主要限制设定，但主角高秉烛最初也曾承诺十日内找到真凶。首先，相较“十二时辰”而言，“十天”确实相对宽松，无法带给观众更多的紧张感。此外，随着剧情的推动，我们发现没有任何人或者行为提醒这一时间生死线，时间的迫切被遗忘，被消解。
同时，《风起洛阳》三线并行，视点的转换大大降低了观众对案件一气呵成的跟随欲，它的快节奏体现在三个主角各自出发，汇合，再打一架，逃出重围，喘一口气，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但三人各自的破案细节却并未坐实，主角的危机通过不断出现的炫酷打斗戏简单粗暴地解除，危机没有持续累积，没有层层加重，主角喘息的同时，观众也会喘息，喘息过后，对重新建立的新危机已经丧失了期待，因为他们知道下一次通过审美疲劳的打斗，主角一定又会化险为夷。
《风起洛阳》剧照
再来说人物，人物是故事的核心，剧情要靠人物推动。
《长安十二时辰》中，雷佳音饰演的张小敬出场便是一名死囚犯，在神童李必的口中，他是“熟知长安明暗黑白规矩，通三教九流，懂多方语言，胜心重，有牵挂，想活”，张小敬的能力、性格、欲望，寥寥数语便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在李必眼中，“想活”是张小敬唯一且终极的欲望，死囚犯的身份让他只能目标明确、不择手段、孤注一掷，观众从一开始就信了这一形象，并能够与之共情。通过案件的不断推进，张小敬内心深处的道义逐渐显露，人物弧光显现，他本人身负的大案也逐渐揭秘，观众此时对他已经深信不疑，并产生最大程度的移情。这便是这一人物塑造的成功。
《长安十二时辰》张小敬
易烊千玺饰演的李必被称为“神童”，一开始就亮明自己的野心，辅佐太子继承皇位，自己成为宰相，造福大唐百姓。在这一欲望驱使下，他力保靖安司，可以跪敌人、受折辱，通过几场解决靖安司重大危机的戏展现了自己的谋略和坚毅，甚至不惜赌上前程为张小敬换取更多的时间，以保长安一日太平。心思缜密、能屈能伸、有勇有谋，李必与张小敬各司其职，相互配合，缺一不可。
《风起洛阳》中，黄轩饰演的高秉烛在形象上向雷佳音靠拢，但他的终极目标是复仇，且已经追凶五年，比起“想活”，迫切性又要逊色一筹。高秉烛的人物困境来自于被通缉，以及被自己的出生地不良井排斥，但从剧中我们看到的是，由于宋茜所饰的内卫官员武思月的保送，高秉烛几乎一路出入自由，通缉犯的危机被消解，而不良井，更是一个动不了高秉烛的地方。
《风起洛阳》高秉烛
王一博饰演的百里弘毅，“吃货”人设，擅百工机巧，但在破案过程中，这两个特点几乎没有发挥任何效用。“为父报仇”的人物动机尚且扎实，但困境不足，人物塑造单薄。
同样单薄的还有武思月，武力值超群，权力运筹在握，加入了一点与高秉烛的感情线，凭借对其职责的信念和对高秉烛的情感推动破案，人物危机为零。
人物塑造的欠缺，导致他们成为了剧情推动的工具人，观众无法与人物共情，破案细节不扎实，只靠最终对反派大boss的猜想来吊胃口，那么再快的节奏也无法逃脱被观众快进的局面。
《风起洛阳》百里弘毅
第三来说说演技。演技问题是观众吐槽最多的地方。
《风起洛阳》中王一博和宋茜的台词功底确实还要下苦功，表演层面的核心问题是平面化、单一化，缺少层次和情感递进。不一样的是，王一博心中努的劲太少，宋茜则是铆得太足，所以具体体现出来就是一个全程“面瘫”，一个“怒目圆睁”，虽说不是绝对拉胯，但让观众注意到了，就会让观众出戏。
加之在其他演员的衬托下，如不怒自威的圣人饰演者咏梅、面对圣人战战兢兢的高升饰演者冯晖，以及十分出彩的喜剧担当白浪饰演者蒋龙等，两位偶像艺人的问题就更加明显了。
《风起洛阳》圣人
最后简单谈谈色调和视听问题。《长安十二时辰》的实景原色调十分写实，增加了现实感和粗粝感，而《风起洛阳》的调色则更加“偶像剧”化，配乐也堆得过满，意在追求唯美和调动观众紧张的情绪。
这里提出一个更高标准，在《刺客聂隐娘》中，导演侯孝贤对光影的追求是极致的，常常为了一阵风、一束光等待半日，同时，大量风吹叶动的声音、鸟鸣声等大自然真实的“乐章”成为了影片的一部分，用最写实的手法拍出了最写意的画面。对剧集作品来说，无法苛求，但可以借鉴和学习。
《刺客聂隐娘》剧照
风起于洛阳，这阵大风是大IP+大制作，确实足以吸引观众的加入，但从来不是让观众买单的核心所在。《风起洛阳》差的这1.2分，不冤，留给以后的古装大戏思考的命题是，这阵大风该归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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