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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令人目盲,无色使人靠近真相。
再过两天,金球奖就要公布提名的片单。
一年一度的电影颁奖季,就要拉开帷幕。
在今年的颁奖季里,黑白电影的数量空前多。
《麦克白的悲剧》《贝尔法斯特》《法兰西特派》《马尔科姆与玛丽》《呼朋引伴》《冒名之肤》……
《贝尔法斯特》
据不完全统计,在今年的颁奖季里,黑白电影有可能占据半壁江山。
往年也有黑白电影出现在颁奖季,比如1993年的《辛德勒的名单》、2011年的《艺术家》、2013年的《内布拉斯加》、2018年的《罗马》,和2020年的《曼克》。
但能像今年这么大批量集中爆发在颁奖季的情况,却很少。
偶尔有一两部黑白电影问世,或许可以简单归结为导演的个人喜好。
但能像今年这样大批量集中地出现,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为什么今年黑白电影的数量尤其多?
黑白电影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导演?
这些大导演,怎么都不“好色”了?
更好的时代还原
韦斯·安德森的《法兰西特派》,发生在1950年代的巴黎。
其中甜茶参演的那一段戏,韦斯·安德森选择了黑白摄影。
为了更好地从视觉上还原那个年代,安德森不仅选择了黑白混搭色彩,还用新浪潮所钟爱的拼贴,将动画放在了影片之中。
事实上,在还原旧时代时,不少导演都会选择黑白摄影。
比如2020年才在ASC拿下最佳摄影的《曼克》,聚焦在《公民凯恩》的幕后故事上。
对于这一段影史的过往,梅塞施密特就选择了带有红外摄影效果的黑白,既梦幻又现实。
2011年大热的奥斯卡最佳电影《艺术家》,也走的是这个路数。
还有讲述经典情景喜剧《我爱露西》幕后故事的《里卡多一家》(2021),在部分章节里,导演艾伦·索尔金也用黑白致敬了《我爱露西》。
应该说,拍旧如旧,是对一部时代剧的最高褒奖。
而黑白画面的摄影方式,则更容易成为表达时代感的最佳手段。
毕竟,在色彩面前,黑白更能表现出生活的“真相”。
《贝尔法斯特》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去电影院看电影,不是为了把自己的生活重过一遍,而是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性。
这个时候,黑白与影调,就能在画面细密的层级之间,表达出一种不同于世俗生活的戏剧性。
更好的情感表达
除了更好地缅怀过去,黑白也更容易凸显情感的强烈程度。
比如乔尔·科恩单飞的《麦克白的悲剧》,就用极致风格化的黑白画面,讲述了一个关于权术、谋杀、暴力的篡权故事。
《麦克白的悲剧》
整部影片的影调,被逐帧调整,单论整部影片的质感,已经达到了装置艺术的高度。
乔尔·科恩就是要剔除画面上多余的色彩,让观众去关注人在权力和欲望面前,迷失自我时的煎熬和焦灼。
这也是为什么,《麦克白的悲剧》的摄影师布鲁诺·德尔邦内尔才会说:“黑白,意味着增加了戏剧性、永恒性;削弱了速朽的可能性。”
《麦克白的悲剧》
在更加纯粹的《马尔科姆与玛丽》中,黑白成为了两位主演之间情感的桥梁。
整部影片以戏剧的形式展开,两人所讨论的亦是爱情、戏剧、历史、情感这种永恒的问题。
在这种纯粹的理性与感性的层面上,增加一丝一毫色彩,都会令人感到喧宾夺主。
聚焦在家庭故事中的《呼朋引伴》则更是如此。
影片讲述了伯伯和侄子的跨国之旅。
它就好像是一本家庭相册,那些关于从前的回忆,总是要以黑白的面目出现。
在导演麦克·米尔斯的眼中,那些黑白的影像,似乎具有某种魔力,总是能将人带入场景之中,并且赋予其情感与生命。
为了道德感、为了感官
有些导演还喜欢把彩色电影转制成黑白电影,比如奉俊昊的《寄生虫》,和扎克·施耐德的《正义联盟》。
除了视觉上的美学诉求,这里其实还牵涉到导演个人的艺术表达:在彩色面前,黑白在道德性上更加中立。
或者可以说得更直白些:黑白剔除道德批判的视角,它更客观。
就像《寄生虫》,如果说彩色版从颜色上就把两家人刻画出很强的阶级对立情绪,那黑白版则是要从最简单的黑与白里提出疑问:
阶级矛盾,真的是《寄生虫》成立的核心吗?
还有黑白版的《正义联盟》,施耐德唯恐观众不理解他,特意把它命名为《Justice Is Grey》(正义是灰色的)。
真正的正义,就埋藏在暧昧不清的灰色地带里。
这种处理也出现在《麦克白的悲剧》里:它带有戏剧性对比度的黑白,变成了乔尔·科恩展现道德与心理冲突的工具。导演用无处不在的明暗对比、戏剧化的光线布置,甚至是表现主义般的阴影处理,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人们:
剧中角色的道德,绝不仅仅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贡达》
类似还有《贡达》和《冒名之肤》。
《贡达》去除了色彩的异化,那些被黑白化的动物,被赋予了生命的高度。
虽然只是现代农业的产品,但在黑白逼仄的光影营造下,它们变成了他们和她们。
令人心烦意乱的泥土和烟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逼近生活本体的观影体验。
不同于《贡达》用黑白动物代指人类,《冒名之肤》就直接把黑白指向人本身的肤色,它说的是一个浅肤色的黑人女子,冒充白人的故事。
《冒名之肤》
对这个充满争议的故事,黑白色彩可以把道德站位处理得更模糊,可以把批判的力度降到最低——所以它的摄影师爱德华·格劳才会说:
“如果是彩色,一切太过于明亮,故事没有办法讲述。我并不想告诉观众,那是黑人,还是个黑人与白人的混血儿。我只想说,那是一个女性。”
《冒名之肤》
并不简单的黑白
在一个彩色的时代里选择黑白,始终都是导演的美学诉求。
色彩,为电影增加了维度,黑白摒弃了色彩的繁杂和干扰,独尊一神。
对于那些有着自己独特美学追求的导演来说,黑白是表情达意的最佳视觉载体。
比如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单》,亚历山大·佩恩的《内布拉斯加》,乔治·米勒黑白版的《疯狂的麦克斯4》,以及詹姆斯·曼高德和他黑白版的《金刚狼3:殊死一战》。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黑白一直是一个独立的摄影门类。
黑白不仅与彩色不同,即使是黑白与黑白,也并不类似。
《罗马》
同样都改编自导演童年的经历,阿方索·卡隆的《罗马》,和肯尼思·布拉纳《贝尔法斯特》,在黑与白的视觉效果上就截然不同。
《罗马》的黑白,充满了细致的色阶。
它所有的影调,都向着中间调靠拢,展现的是导演对儿时故事的回忆;
而《贝尔法斯特》的黑白,则拉平了色阶的曲线,制造了阴影,暗场。
受益于现今的感光器材的宽容度,肯尼思·布拉纳在数码上取得了胶片的宽容度,有些场景,甚至有着《教父》低调布光的神韵。
这表现了肯尼思·布拉纳对战乱和宗教问题的批判。
《贝尔法斯特》
其实这两部电影都是用彩色拍摄,后期逐帧转制黑白。
不同的美学倾向,营造了不同的视觉效果。
这中间没有孰优孰劣,只有美学选择和价值判断。
在影史上,黑白电影的生命力,远比人们想象的顽强。
1952年,柯达改进了彩色电影的冲洗流程,黑白电影才渐渐失去市场。
实际上,1955年,好莱坞还有一半电影是黑白的。
而从1939到1967年,奥斯卡设有两个摄影奖:一个奖励给彩色摄影,另一个颁发给黑白摄影。
《呼朋引伴》
在这个时代,做一部标准的黑白电影,从来都是导演和制片方的博弈。
亚历山大·佩恩在拍摄《内布拉斯加》时,执意要使用黑白,为此制片方消减了影片的预算。
制片方的理由是:一部黑白电影,不可能在票房上取得什么好成绩。
即便如此,单纯的黑与白,依旧是很多导演心中的白月光。
因为这些导演知道:作为一种影调和美学,黑与白的美学价值,远远没有被充分挖掘。
作者 | 云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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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清晏
排版 | 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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