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和黄磊主演的《小敏家》前不久开播了，引发不少80、90后观众连番感慨。
毕竟，20年前两人曾在《人间四月天》和《橘子红了》中，出演最让观众“意难平”的CP。
《小敏家》（2021）
不过，《小敏家》更为独特之处，倒不是讲述了周迅和黄磊的“三生三世情”，而是它作为一部国产家庭剧，第一次把目光聚焦在“离异家庭”和“重组家庭”，以及离婚后的中年男女的爱情观上。
它突破了传统家庭伦理剧的局限，充满了戏剧张力，给观众以新鲜感，当然在带来思考和启示的同时，也有一些遗憾。
终于不再谈“原生家庭”
翻看这几年的家庭伦理剧，一个显著的特点，便是对于原生家庭的反复谈论。
《都挺好》中，第一集里去世的母亲成为剧中矛盾的根源。
她让姚晨饰演的女儿从小饱受不平等的待遇，也让两个儿子变得弱不禁风，扛不住事儿，更令那个成为国民话题的“苏大强”，变成作天作地的代名词。
重男轻女、位置失衡，让苏家上下，成为传统家庭的祭品。
同样引起热议的《乔家的儿女》，也在第一集中让“母亲”缺席，但乔家所有负面的影响却来自于刘钧饰演的父亲乔祖望。
当“生儿不养儿，生女竟送女”成为乔祖望的“父道准则”时，白宇出演的长子乔一成，成为乔家实际的“父亲”，由此产生的畸形兄妹关系，让乔家一边幸福着，一边煎熬着。
《乔家的儿女》（2021）
有关原生家庭的探讨，还出现在《欢乐颂》这样的都市女性剧，以及《安家》这样的现代职场剧里。
在这两部剧中，子女们恐惧的来源，不再是苏大强和乔祖望那样的“懦父”，而是刘美兰、潘贵雨这样的“恶母”。
她们本身深受性别偏见之苦，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这层苦难叠加到女儿身上。
如果说，这些探讨原生家庭的国产剧，在前些年尚能引起社会热议探讨和观众情感宣泄的作用的话，那么如今再要复制，显然变得聒噪且不合时宜。
《小敏家》值得一看的地方便在于，它打破了这层不合时宜的屏障。
在这部剧里，主角们不再是被父母压抑的尚未婚嫁的子女，而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群体。
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也不再是简单地挣脱“懦父恶母”的牢笼，而是当离婚许久后，如何在复杂的家庭伦理关系中，找寻重新恋爱的可能性，以及再次婚嫁的自由度。
中年离婚男女的恋爱
《小敏家》以颇为戏谑的方式，为我们营造出了一个“离婚场域”，即剧中出现的大多数角色都曾离婚。
周迅饰演的刘小敏，黄渤饰演的陈卓，秦海璐饰演的李萍，以及唐艺昕饰演的刘小捷。
此外，连刘氏姐妹的母亲王素敏，也在多年前离异。
尽管这一设定有些轻喜剧的悬浮感，但它至少达到这样一个目的：即当离婚群体不再是孤例，而是普遍现象时，人们对离婚一事所反思的深度也将大大加强。
与此同时，上述每个角色选择离婚的原因也不尽相同。
刘小敏和金波的婚姻破裂，既源于后者酗酒暴虐的劣根性，也源于前者在这场婚姻中失去了对恋爱的幻想。
刘小敏本质上是一个渴望诗意和浪漫的人，这也是为何当她在婚姻中苦苦挣扎时，和深谙诗词的老师通信讨教，这一行为并非出轨，但却折射出刘小敏闺中苦闷的心情。
但陈卓和李萍的拆伙，并非感情出了问题。这也是为何在很多场合，他们看起来依然像对老夫老妻、斗嘴冤家。
这对夫妻之间的嫌隙，被他们的女儿一言道破：李萍终究是个利己主义者，她当初看上陈卓是因为其经济适用，当实用主义跟不上李萍的眼光时，她选择了钱更多的洪卫。
而刘小敏的妹妹小捷又不一样，她所遭遇的婚姻关系，不再是姐姐那一代的暴虐无常或经济适用，而是当率性而为碰到无能妈宝后，婚姻关系的必然解体。
当这些夫妻离婚的缘由被一一展现后，我们方才懂得这些中年人所遭遇的困境，也才理解他们在新的一段恋爱关系中的防范和迟疑心理。
比如当陈卓见过小敏的母亲后，他对两人的未来产生了忧虑。
于是，他问小敏，假如你妈同意咱们结婚，你愿意吗？
不料小敏灵机一动，反问陈卓，如果我妈同意，你愿意娶我吗？
而原本对婚姻兴致盎然的陈卓，此时犹疑讷然了。至于犹疑的原因，不是不爱，而是他必须顾及女儿的情绪。
婚姻对于二人来说，不再是共度余生的保险卡，而是遭遇过触礁事件的破船，他们都想给予对方补好漏洞的保证，但彼此都不愿轻易开口。
周迅极富层次感的表演，无疑增加了这份中年离异者所遇困境的可信度。
不管是金波突然出现后，她措手不及的反应；还是在金波离开饭桌后，她不停擦拭着前夫吃饭的地方，这种由内而外透露出的阴影和恶心，让我们明白了她为什么对婚姻如此拒斥。
而《小敏家》需要完成的转变，便是如何让这位中年离婚的女人再次信任婚姻。
这种关于人性跌宕的反转，远比明面可见的戏剧冲突要有冲击力得多。
可惜了，半部好剧
遗憾的是，从目前剧情来看，《小敏家》只能算作半部好剧，它做到了对中年离异者心态的挖掘，但更多的，却依然是国产家庭伦理剧中无处不在的狗血桥段和刻意编织。
这一问题，最明显地出现在人物关系网的搭建上。
比如，在小敏的儿子寻找复读班时，剧集将儿子的执念和李萍的教育机构联系在一起。由此牵扯出小敏求助李萍，以及小敏的母亲擅自和李萍的母亲联络等桥段。
又比如金波为了看儿子而与保安发生冲突，导致两个家庭正式碰面。
两位前夫互加微信，两个“情敌”假意寒暄，这些桥段固然可以提高收视率，但其所显露的刻意手法，已然在逻辑层面上失去了信服力。
毕竟，那堵引发金波看见儿子的玻璃墙，在现实的教辅机构中，绝难看到。
这些扰乱主题表达的拙劣手法，最终让《小敏家》落了下乘。
相比之下，2019年的《被光抓走的人》要耐人寻味得多。
影片用一道光抓走一部分人的奇幻现象，导致剩下的人猜疑自己“无爱”的设定，展现了几个群体的爱情反思。
其中，黄渤和谭卓饰演的中年夫妻，便在这种“无爱”的猜忌中煎熬度日。
当中年夫妻之间没有爱情，还需要继续下去吗？导演董润年用一种生活流的叙事方式，表达了肯定。
同年，斯嘉丽·约翰逊和亚当·德赖弗主演的《婚姻故事》，用一场旷日持久、灼人内心的官司，展现了一对中年夫妻的感情破产。
那段激烈逼真的吵架情节，让我们看到了中年爱情的脆弱与残忍。
因此，《小敏家》虽在国剧领域内试图探索新的主题，但导演汪俊稍为“油滑”的直男思维和拍摄手法，以及男主黄磊演什么都是《小欢喜》里的“方圆”形象，还是让这部剧停留在了及格线。
作者 | 郭源潮
电影，从不比生活更高瞻
编辑 | 佐尔巴
排版 |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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