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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温室少年的荒野之息

2022-01-31 15:08:06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

“你真的独立了,能自己主动把控一些东西,是随时都能感觉到自由的。我也可以在缝隙里面寻找自己能把控的力量,就不会被那些东西束缚住。”

易烊千玺的荒野或许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但是他奔跑的模样,通过他的作品,已经映在了无数人的眼睛里。这是一个少年,用努力去争取自由的最好的故事,或许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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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湘

编辑:蓝二

版式:王威

易烊千玺有很多充沛的心愿,比如过一过游牧民族的荒野生活,跟野生动物一起奔跑。

慢热、规则、寡言,是外人见到易烊千玺后的第一反应。他是一个习惯躲在角落里的少年,对经过的人展开礼貌又克制的微笑。亲和与疏离,让易烊千玺与人群拉开了一道小小的距离,别人难以走近,他也难以踏出。这道距离,便是易烊千玺长久以来的不自由感。

有一年,易烊千玺在书中读到外卖员的生活后,少年心气激发,突然很想体验一下。于是他尝试做了几天外卖骑手,结果完全没有经验,车跑到黄昏基本就没电了,第一天下来全是投诉,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扣了10元的罚款。

那几天,易烊千玺把自己全副武装——戴着头盔口罩、一身黑——早上九十点钟出发,骑上电动车,在人海穿梭。从小规矩的他,暗暗加快了速度。于是风更大了,呼啸在少年耳边,陪他一起在世界幻化的荒野中狂奔。在这魔幻的出逃时刻,他只是这座城市里千万普通人的一员,直到天黑才重新成为易烊千玺。但短暂的身份隐藏,或许成了他最接近自由的时刻。

从“鸡娃”到舞者,再到加入TFBOYS成为偶像,易烊千玺一直走在被规划的既定路线上,曾经的三小只里,他是最低调最不起眼的那位,沉默寡言,不出风头。有人评价说,易烊千玺是一个可以当众孤独的人。但没人知道,他漆黑的双眼里藏着一座荒野。

也许是快递员的短暂经历点醒了他,易烊千玺发现,喜欢观察生活的自己,能借着演员的身份抵达更深更美的荒野。在不同的角色里,他是小北、是韦一航、是征战长津湖的小战士……他不再是他,抛开了易烊千玺这个标签;他仍然是他,用心投入另一个影视的世界后,得到了渴望已经的自由。在经历多重的身份转变后,易烊千玺发现,演员就是自己最喜欢、最能肆意奔跑的道路。

“外界看待我时,希望他们能说,我是一名真正的演员。”

“鸡娃”:温室少年的孤独成长

一个人性格的很多线索可以追溯到童年。

2000年是千禧年。这一年,迈克尔·杰克逊在世界音乐奖颁奖典礼上,举起了“千禧年最畅销男艺人”奖杯。很多年后,这张照片被易烊千玺挂在录音室的墙壁上以示榜样。

在湖南怀化,烊是迎接的意思。出生在2000年的易烊千玺,取意迎接千禧年。

电影《奇迹·笨小孩》的宣传花絮中,易烊千玺说,自己的父母便曾在深圳打工,母亲是在深圳怀的自己。但是易烊千玺对于童年的记忆,几乎全是北京。这跨越南北的一种狠劲,便是易家父母对易烊千玺下定的决心——要将儿子培养成与众不同的人。

与众不同,意味着有着常人不具备的优势。易烊千玺的优势在哪儿?妈妈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全部试一遍。

于是,变脸、书法、打鼓、唱歌、葫芦丝、魔术……不过几岁的易烊千玺的生活,几乎就是在各种培训班度过的。别的孩子开始交朋友嬉戏打闹时,他被置于温室中,面对着做不完的功课。

为了控制开支,易烊千玺一家住在北京离市区很远的昌平区。每到周末与假期,早上6点,妈妈便带着易烊千玺起床,先在昌平少年宫上课到11点,下了课再转几趟公交车去市区,一路上要花2个小时——吃饭、换衣服,一般都是在车上解决的。上完课通常已是晚上九十点钟。“基本都是搭末班车(回家),有时候末班车没有了,就坐地铁。”

寒来暑往,日日如此。后来,曾有记者问易烊千玺:“你学习这么多东西真的开心吗?”易烊千玺回答:“不,我只是习惯了。”

不自由、高强度的学习,自然会引发一个小孩的抵抗。对于这段经历,易烊千玺回忆说:“我记得有段时间天天边哭边写,边哭边练,那会儿就是挺讨厌的。”

但是易烊千玺的妈妈很不喜欢儿子哭。闹过几次后,小千玺也渐渐地止住了眼泪。失去眼泪的少年,小小的心在所难免地成熟起来。他渐渐在自己所抗拒的东西里,发现了闪光点。

“刚开始接触书法的时候,感觉比较枯燥,后来写多了能感觉到整个人特别沉静,能专注在里面。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楼下有一个小女孩,每天练钢琴。我练字的时候,也听到她一直在弹琴。她的琴声没有停,我就觉得我还可以坚持下去。”

一个人孤独了太深太久,就会对其他人的存在格外敏感。与陌生女孩琴声的互衬,构成了荒野上的风声。易烊千玺在观察生活时,逐渐体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

2005年,易烊千玺5岁,因为年龄太小被钢琴老师拒绝,几分钟后,又加入了隔壁的舞蹈班,成为年纪最小的学生。老师夸他“天才”,他以为只是一种鼓励,像往常一样,认真攻克舞步,腿骨折过,手臂和腰部也受过不少伤。3个月后,易烊千玺跟着班上去参加一个全国比赛,竟然拿回来一个银奖。

妈妈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儿子与众不同的出路。

但彼时,小小的易烊千玺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己学这么多,他咬牙坚持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害怕别人失望。长大后,记者曾问过他最好的朋友是谁,易烊千玺回答说,是自己。在那个不算遥远的童年,易烊千玺跟着妈妈一起坐夜车从培训班回家,周围全是陌生人。他抿紧嘴不开口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夜幕下的城市,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带故事,让他好奇。他是孤独的,但他的心又跟这个世界融在了一起。

学习之余,家人也在积极地给易烊千玺安排各种节目活动。2008年,8岁的易烊千玺在山西电视台《阳光少年》节目中获得冠军,随后加入少儿组合“飞炫少年”;参加了山东卫视的《中华达人》,然后又出演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电视剧《铁梨花》,在里面饰演“少年张吉安”。只是这些光鲜并没有带来更多实质的嘉奖。明星梦刚飞起泡沫,就破碎了。眼看就要小升初了,妈妈无奈,只好让易烊千玺退出“飞炫少年”,专心学习。

但易烊千玺在跳舞上确凿地展现了惊人天赋。13岁开始,易烊千玺便成为舞蹈教室年纪最小的公开课老师,15岁开始独立编舞。那会儿,他被期待成为一名真正的拉丁舞老师。

母子俩都没想到,舞蹈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更大的改变。

2012年,12岁的易烊千玺在参加《向上吧!少年》北京区选拔时,出色的舞蹈能力被时代峰峻的老板李飞看中了。彼时,时代峰峻效仿韩国练习生模式,成立国内首家练习生培训组织“TF家族”。节目结束后,李飞打电话邀请易烊千玺到他们公司的重庆训练基地参观学习。

一场全新的星途,展开了。

偶像:沉默释放的内心火焰

在时代峰峻老板李飞的计划里,TF家族最初只有王俊凯与王源两位少年。2013年情人节,王俊凯和王源翻唱的《洋葱》在网络上走红,TF家族改变了等两人成年的计划,决定让两人出道。易烊千玺的出现,再次更改了计划:王俊凯和与他同龄的王源,都擅长唱歌,因此,李飞特意邀请擅长跳舞、与两人有互补性的易烊千玺加入了这个组合。

短短几年,TFBOYS迅速走红。虽然组合发展得顺风顺水,但易烊千玺在其中也承受到巨大压力。很多粉丝从王俊凯和王源翻唱歌曲时期就开始见证,突然空降的易烊千玺,被很多粉丝认为“蹭”了两人的热度。而因为不善表达不爱笑,易烊千玺也似乎更容易遭受误解。面对种种不认可与质疑,他就像最初被妈妈带去培训班一样,不发一言,默默接受,燃烧着自己内心的火焰。

他知道,有一片荒野等待着自己,那里,有着他真正的自由。

录歌时,易烊千玺喜欢关着灯,用入耳式的小耳机。他在录音棚里挂上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易烊千玺最开始听流行音乐,就是听他的歌;小时候学舞蹈,也都是迈克尔·杰克逊的舞。

在一次谈到自己掌握的吉他、架子鼓、贝司等乐器技能时,易烊千玺表示,自己特别喜欢贝斯。通常,贝斯往往是一个乐队中最不受重视的乐器,不像吉他那么高调那么炫。但易烊千玺认为,虽然玩贝斯的人比较少,但是它的音色真的很酷。或许,易烊千玺在贝斯身上,找到了一部分的自己。

2017年,TFBOYS再次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表演了开场歌舞《美丽中国年》,名气达到了巅峰。就在这一年,TF家族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这一年的9月,TFBOYS三人同时在微博宣布成立个人工作室。

易烊千玺正值17岁即将成人之际,人生又一场转变就此到来了。

成立工作室后,易烊千玺在国际化音乐、舞蹈等方面更多着力。当年11月,一场名为“逢凉野性”的17岁生日会,在北京五棵松体育馆的舞台上举办。压轴环节,梳起脏辫的易烊千玺,唱起了他的首支英文冠军单曲《Nothing to Lose(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整首歌里,他最喜欢的歌词“I got a lot of things to prove(凡事皆可证明)”由他亲手写下。

《Nothing to Lose》由六度获得格莱美奖的美国音乐制作人Harvey Mason Jr.及其团队打造。当得知制作团队中居然有自己的偶像迈克尔·杰克逊曾经的御用伙伴时,易烊千玺特别激动。冥冥之中,似乎某种因果被悄然注定。也正是因为这首歌,受典礼与品牌方共同邀请,次年,易烊千玺出席了格莱美60周年盛典。他是那一年格莱美邀请的唯一一个中国明星。

当人在低处时,往哪里走都是上升;当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经历的一切都变成了收获。回国后的易烊千玺,参加了2018年央视春晚,演唱歌曲《我和2035有个约》。随后,易烊千玺又以导师身份,参加了《这!就是街舞》第一季。虽在节目初期,年轻的易烊千玺备受质疑,但随着节目播出,易烊千玺用自己的舞蹈实力以及谦逊的态度,带领自己的战队“易燃装置”获得了总冠军,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

2018年最重要的里程,来自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易烊千玺饰演“李必”。易烊千玺很喜欢这个角色,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角色与他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样是年少成名,同样心中都有一团“浇不灭的火”。导演曹盾也对易烊千玺的表演进行了高度评价,说这是一个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巧夺天工永远打不过浑然天成”。

也正是这部戏,让易烊千玺再次看到了那片荒野——自己以后要成为一名演员。那时,易烊千玺每天都要从早上六七点钟一直学习到晚上,如同回到了拼命培训的童年。最终,文化课473分、专业94.8分,易烊千玺以双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

十八岁生日当天,易烊千玺发布了一张EP《我乐意沉默释放内心焰火》作为回赠粉丝的礼物。

这场燃烧在荒野的孤独烟火,终于被更多人看到了。

演员:独立即是最大的自由

2019年,19岁的易烊千玺与27岁的周冬雨主演的电影《少年的你》上映。

“你保护世界,我保护你。”电影里,易烊千玺饰演“小北”,将这位无父无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打动了无数观众。导演曾国祥曾赞许说:“千玺的眼睛是带着感情的,里面有思想、有东西,我很少见到一个年轻人是这样的。”

凭借《少年的你》,易烊千玺获奖无数,甚至直接提名了“金像奖影帝”和“金鸡奖影帝”。首映礼上,当《少年的你》编剧张冀对他说“千玺,你不是一个偶像,你是一个演员”时,高泪点的易烊千玺忍不住哭了出来。

易烊千玺一直期待,外界看待他的目光是把他当成一名演员。《少年的你》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开心的同时,也让这位敏感的少年感到了一点点担忧:万一我让大家失望了怎么办?

当99%的人都在夸他时,他反而会更在意另外1%说他还不够好的声音。接戏时,他变得更加谨慎,“不是什么戏给过来你都要接,一定是奔着那种我能做好,而且最终出来能预料到还可以的戏才会考虑”。

比起《少年的你》中的叛逆倔强,《给我一朵小红花》中的“韦一航”是更贴合易烊千玺本人的角色。导演韩延几年前在一次活动中见到易烊千玺时,就注意到这个总喜欢自己缩在角落的男孩跟韦一航太像了。有几次在饭桌上,韩延发现很少说话的易烊千玺,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抠着易拉罐外面那层包装纸。这些零星的小习惯,最后被导演写进剧本,加在了韦一航身上。

说不上是韦一航再次成就了易烊千玺,还是易烊千玺成就了韦一航,总之,易烊千玺再次用事实证明,只要肯下真功夫,“顶流明星”“小鲜肉”也可以做好一个演员。他第一次登顶福布斯中国名人榜,再没人怀疑易烊千玺作为演员的实力,而他后续的影视作品也开始被人期待。

从《长安十二时辰》《少年的你》,到《送你一朵小红花》《长津湖》,再到今年的《奇迹·笨小孩》《长津湖2:水门桥》,大家发现,易烊千玺这个少年在这几年实实在在地长大了:肩宽了不少,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长大后的易烊千玺,虽不是精致的美男子长相,但是下颌线分明、鼻梁高挺、眼睛干净清澈,有着并不逼人的英气。在演员们都在刻意保持少年感的时候,易烊千玺努力成长为了一名硬汉,反而格外令人瞩目。

章子怡在《我就是演员》节目中点评说:“我觉得千玺在流量范畴内,做了一个最优秀的典范。”易烊千玺用自己的作品,得到了最真实的肯定。

易烊千玺曾用深红色比喻现在的自己,他说:“深红色是我觉得,还拥有着自己的小世界,但还没到达亮红色的程度。可能再稍微长大一点,就可以把深红色分为灰色和红色了。灰色的部分就是更偏自我一些,红色的部分就是对外的易烊千玺。”

灰色的部分是什么呢,是光鲜之后的孤独,还是少年不曾对外表露的郁结与晦暗?或许都不是。从小学开始,易烊千玺就常常会做一个不断重复的梦——梦里面他永远被一群“东西”追赶着,他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但如果可以不做人类,他倒很想变成一只鸟,什么种类不重要,能飞就行,飞到任何地方就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体验快递员的那一刻,速度加快,风呼啸起来,世界在奔跑中剥离了色彩。那是一种只剩下发泄与快感的灰。灰,是自由的颜色。

但是回望没有意义,易烊千玺说过,自己很少去回望自己的成长,“因为我有种感觉,我只要一回头看,只要一想‘哇,我变化好多’就比较容易得到满足,觉得差不多够了,就会开始犯懒”。

比起小时候一直向往的自由,如今的易烊千玺更看重独立,“你真的独立了,能自己主动把控一些东西,是随时都能感觉到自由的。我也可以在缝隙里面寻找自己能把控的力量,就不会被那些东西束缚住”。

生活之外,易烊千玺仍然如同儿时那般,保持着对生活的距离与好奇。他之前拍摄的vlog《后座剧场》曾引起过一波小震动。跟随他的镜头,大家看到了手持DV夜视下的北京:易烊千玺一路前进,一边侃谈着自己的童年经历,从路边好吃的盐酥鸡一路讲到公交车这些年来的变化。除了视频,他还在用照片记录着生活,随手拍的景色和路人在他写实的视角下,上演着另一部真实的电影。易烊千玺调侃自己是生活观察家,这位躲在生活角落里不言不语的寡淡少年,其实比谁都热爱着生活。

他的荒野或许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但是他奔跑的模样,通过他的作品,已经映在了无数人的眼睛里。这是一个少年,用努力去争取自由的最好的故事,或许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故事。

本文参考资料:

《易烊千玺:我要的未来,无法预测》2017-12

《易烊千玺:一"只"小鲜肉的突围》2021-9

《易烊千玺:公益是现在和以后的梦想,是想一直做下去的事情》2018-5

《易烊千玺接近自由时》2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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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温室 荒野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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